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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木兰辞

小说:兰梦浮记作者:Mo大夫时间:2020-12-17 18:37:04

  娉婷语有些落寞地站在窗前,数着窗前那棵柳树的叶子。每次有风吹过都会吹乱柳叶原本的顺序,这样她又得重新数,只要有风,她就永远数不完,永远有事做。

  作为兰郡国的公主,作为神选定的王后,她自出生那刻便知晓了自己的命运,知晓了自己的夫君,知晓了自己是个永远走不出命格的人。她知道冰雪鸿云已在她身后站很久了,可她不想和他说话。

  冰雪鸿云索性也不做声,痴痴地站在那儿,不知是在看她,还是同她一样在数着叶子。

  “父王说,近来会操办我们的婚事。”最终还是娉婷语憋不住,先开了口。

  她背对着他,看不见他的神情。不过即使看见了,也揣测不出他的想法,他的脸仿佛永远覆着一层没有喜怒的面具。

  “舅舅为何突然如此着急?年初不是还说你我年纪尚小么?况且如今战事频繁……”他似有几分不解。

  她将手伸出窗外,阖上双目似乎在感受着什么:“不祥,一种不祥之感,我猜父王也感受到了。”

  他竟有几分莫名的紧张。

  “兰郡国的巨变,我现在仿佛已能嗅到。”她睁开眼,蓦地回头,紧紧地凝视着他。

  他缓步上前,轻抚她的长发,嘴角抿着一丝温柔的笑意:“表妹,不管是怎样的巨变,我都会好好地保护着你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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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盛夏的阳光十分刺眼,晃在军营里士兵的铠甲上,平添了几分燥热。

  “于大壮!”

  “到。”

  刚刚点名的军官抬起头看了一眼于大壮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猛地拍了大壮一巴掌,讥讽道:“就你这小身板还敢叫大壮呢?叫于小瘦还差不多!”

  “你才小受呢!”大壮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,“我现在壮不壮,刚出娘胎那会儿我爹怎么知道。”

  “哟,你还不服?”军官的眉毛一横,大壮本就瘦小的身躯吓得一缩,显得更蔫了。

  “这是你的佩刀和腰牌,不要弄丢了!”

  大壮怯怯地接过东西,腰牌倒还好说,那把刀实在是太重了,她拿着都觉得吃力,将来上阵杀敌可怎么舞得动。

  “你叫大壮?”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猛拍了他一下,加上刚才那个军官的那一巴掌,大壮差点要吐血了。

  “于大壮。”大壮向旁边躲了一下,生怕再挨第三下。

  “我叫齐轩,气宇轩昂的意思!”那人看上去还算友好,比大壮高出来大半个头,不是很有肉但也挺壮实的样子。

  “咱俩好像住一个营帐,很有缘啊!”齐轩把手臂搭在大壮的肩上,“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,跟个小丫头似的怎么也来参军啊?”

  “家里就我一个男的,没办法。”大壮尽量把头压低,粗着嗓子跟他说话。

  “你有妹妹不?”齐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
  “没啊……”大壮一脸迷茫。

  “你要是有个没嫁的妹妹不如跟我订个婚约,让她做我媳妇!你长得这么俊,你妹妹肯定也错不了!”齐轩放声大笑。

  大壮简直受宠若惊,打从青春期后就没人夸过他长得俊。他美滋滋地跟着齐轩进了营帐,放下东西,突然问了一句:“你要去方便不?”

  齐轩一愣,不明白他什么意思,难道是对他刚才突然发问的还击?

  “不去啊。”

  “那我去方便一下。”说完大壮蹭地一下就溜出去了,一副内急的模样。

  大壮出了营帐并没有直奔厕所,而是去了训练场。兰郡国的新兵有专门的训练营,宿洁现在所在的就是为前线做准备的新兵营。今天是士兵第一天报到,还没开始训练,因此训练场上空旷无人。

  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又四处望望确定真的没人,才从靴子里掏出一把长匕首,放到了地上。那把匕首居然神奇地一点点变大,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。

  “主人,你的鞋里味道好差劲啊!”说话的是哞哞。

  “你就将就吧,要不给你放哪儿?放到胸前多奇怪,别人再过来摸一把!”说话的是假大壮,真宿洁。

  “主人你还真方便,听说女扮男装都要用布条缠胸的,主人您居然完全不需要……”哞哞的话还没说完,脸就被宿洁抻得很长。

  “我不是没有胸!多少还是有一点的!”宿洁气愤地说,“我现在还在发育期,缠上了影响发育我才没缠的!而且我还小,还有很多的时间会长的!”

  “对对对对……”哞哞猛地赞同,因为他的脸实在被拉得很痛。

  宿洁终于肯松手,给哞哞揉了揉脸蛋。

  “主人,其实你穿着这身铁片片还是挺好看的!”哞哞夸奖道。

  宿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,忧容又挂上眉梢,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命运。

  那天傍晚,在她吟诵《石壕吏》的时候,居然又想起了《木兰辞》,这似乎是上天刻意安排给她的报恩机会,不让大壮一家失去唯一的男丁。于是,在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,她抬起头,问哞哞会不会什么让人昏睡的法术。只有让奶奶和大壮都昏睡过去,她才能女扮男装代替大壮参军,否则一定会遭到阻止。

  “冰系倒是有让人昏睡的法术,叫回梦。”哞哞说。

  “太棒了!”宿洁给哞哞拍拍手,“你对大壮和奶奶施用回梦吧,让他们睡上一整天!”

  “好的,主人……但是主人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  宿洁不语,只是远远地望去。

  如果是对一个术法师使用回梦,成功的几率并不大,除非施法的术法师有很强的操纵力。但于奶奶和大壮都是不会术法的普通人,虽然哞哞本事学得不到家也轻易地让两个人昏睡过去了。

  宿洁把他们拖到了各自的床上,然后换上了大壮的军装。那身衣服她穿着实在大得离谱,于是又拿出针线改了改衣服。改完了衣服已是深夜,宿洁想收拾一下行李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,过来的时候的那件毛衣还沉入了河底……唯一可以拿走的大概就是那件斗篷了吧。

  她离开了与他邂逅的地方,如果真的还能再遇到他,那就真的是解释不清的缘分了。

  就在这个时候,哞哞推门进来了。

  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?”宿洁轻声责骂。

  “主人,人家还没吃晚饭呢,饿得睡不着。”哞哞一脸委屈。

  宿洁这才想起两个人从回来还什么都没吃。

  “好,你等一下,姐姐这就去给你做饭!”

  宿洁知道,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走进于家的厨房了。她还记得第一次生火的时候自己都快烧着了,柴火也没点燃,第一次看到灶台上的大锅几乎傻了眼,哞哞每每在旁边闹她,她都威胁着说要把他扔到锅里……现如今,这些很快就会变成回忆了,她的明天可能是拿着刀枪穿着铠甲,她的后天,可能就没有后天了。

  她最后一次生火、做饭,然后端给哞哞。

  “主人是要替大壮哥哥去当兵吗?主人是要抛下哞哞吗?”哞哞吃过东西后突然问。

  “是啊,我要去当兵,怎么能带个孩子呢,你乖乖地在这里等主人回来好不好?”宿洁温柔地哄骗。

  “哞哞是绝对不会和主人分开的!不过主人也不用担心,”哞哞胸有成竹地说,“哞哞还有一个主人不知道的本事!”

  说罢哞哞跳到桌子上,一眨眼的工夫一个小男孩就变成了一把长匕首。宿洁拿起那把匕首,发现重量长度刚刚好,很适合当防身的武器。

  就这样,她留下一封书信,带着哞哞,踏上了从军杀敌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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