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好好少女

　　所谓兽人，便是妖兽一族与人族结合生下的孩子。

　　眼下九州与南荒已征战数百年，两国均死伤无数，百姓也相互敌视，恨不得一见面就要活剐了对方。这等仇恨下滋养的土壤里，断然长不出爱情的花朵，更别说是怀上爱情的结晶了。

　　就算有，那也是藏着掖着，除了双方父母不会再有人知道兽人的下落。

　　眼下家主练功练得急，派弟子前去边境寻找是不可能了，倒不如直接造一个，还能掐着时日取胎心。

　　所谓无巧不成书，陆小柯便在这时候上门求药了。

　　修炼乾元功乃是绝密，寻找药引亦是绝密，若是稍有不慎走漏了风声，自己身败名裂不说，还会引得三族围攻，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，钟离家千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。故基于多方考虑，钟离勉便把造兽人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钟离皓。

　　钟离皓侧目，只见陆小柯正紧紧地抱着盒子，一边忙不迭地清点礼物一边自言自语：“这缎子是给大师兄的，他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。这皂靴是给二师兄的，他跟牡丹夸下了海口，要穿镶金的皂靴登门。这药材是给师父的，他老人家身子弱，要多补补······”

　　他想起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，家主把他叫到密室，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。

　　“我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，若是她未受孕，你便不再是我钟离家子孙！”

　　他是钟离家少主，未来的继承人，是豫州钟离宗族上上下下三万人的敬仰与希望。三个叔叔都战死沙场，所以他自小就深知，妖兽一族乃是敌人。他们冷血无情凶狠残暴，见了应杀之而后快，才不枉为钟离家子孙。

　　可家主要的，是他与妖兽肌肤相亲，使她怀上一个足以成为他一生耻辱的孽种。

　　但眼下她看起来，听起来，闻起来，都与普通少女无异。或许他不该不愿。

　　陆小柯的大呼小叫把他拉回现实，“夫君，我忘记给二师兄带胭脂了，他要送给牡丹的。”

　　他把钱袋递给陆小柯，“你先给他些金子，待下次回门再给他带吧！”

　　“谢谢夫君！”

　　陆小柯欢欢喜喜接过那钱袋，看着里面的金子两眼放光，笑得很开心，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。

　　春日阳光正好，透过半开的帘子撒在她洁白的皮肤上，映着她随春风微微浮动的碎发。她的侧颜如窗外桃花明艳，在春光下越发明媚动人。

　　钟离皓的心微微一颤，却又立刻自责——她只是个妖兽，是钟离家兴盛的牺牲品，他不该对她心生怜惜。

　　陆季住的院落虽不说破败，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。门口匾额都开裂了，石板碎了几块，连门口的石狮子都被街坊邻居的小孩子摸出了包浆。

　　陆小柯欢欢喜喜地命随行的钟离家弟子抬着礼物进门，直奔师父的卧房。

　　“师父！师父！我回来了。”陆小柯飞奔至陆季的病榻前，把手中一直保护的盒子打开，“师父！师父！你看，我们有药了。”

　　陆季顶着一头因缠绵病榻而凌乱不堪的苍白头发，老泪纵横，“小柯啊，是师父不争气，是师父害了你。”

　　陆小柯也哭，流了几滴眼泪就赶紧装出笑脸，安慰陆季道：“师父，你说哪里的话。我这不是当少奶奶享福去了？这是一半药，天热了容易坏，剩下的等您吃完了我再让他们炼制。”

　　钟离皓见眼前景象心中一惊——唔，这只小妴胡还挺有孝心，竟为了让师父开心自己扛下了所有委屈。

　　陆季一双枯槁如朽木的手颤颤巍巍接了那药，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钟离皓，摆摆手让他过来。

　　“小柯，你去看看两个师兄，他们这几天一直念叨你呢，我和钟离少主说几句话。”他说罢又咳嗽几声，瘦弱的身子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，仿佛稍微一用力咳嗽就会散架。

　　小柯不放心，边走边频频回头看，“那我去了啊，师父，你有事叫我。”

　　“去吧，去吧。”陆季轻轻摆摆手，示意她离开。